唐末、五代时的杜光庭是我国著名的思想家、道教集大成者,是“扶宗立教,天下第一”(《道藏》第32册8页)的道门领袖;唐僖宗李儇和前蜀王建两位帝王视为帝佐国师,并将他类比轩辕黄帝之师“广成子”,进其号为“广成先生”;他是著名的文学家,在《全唐诗》中有诗一卷,特别是其传奇小说《虬髯客传》在文学史上有很高地位,曾得到鲁迅先生的高度肯定,当代武侠小说大师金庸考证认为他是中国“武侠小说”的鼻祖;他还擅长医学、书法和武术技击。他所著的《玉函经》、《了证歌》等都很受历世医家推崇,对中医脉学的普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;《宣和书谱》(卷五)说:杜光庭“喜自录所为诗文,而字皆楷书,人争得之……虽不可以拟羲、献,而迈往绝人,亦非世俗所能到也”,可见其楷书之精;四川青城武术中的仙鹤拳、白鹤单刀、六合双刀,为杜光庭等所创并留传至今。杜光庭是缙云人,缙云是杜光庭的故乡,但由于他在我国历史文化中地位很高,加上他虽著述甚丰,但从不写自己,所以在历史上和当前的一些文章中,对杜光庭的乡贯存在着一些误说,很值得人们去研究、甄别和明确。最早使杜光庭乡贯引起岐义的可能就是北宋时的张唐英,他在《蜀梼杌》(卷上)说,杜光庭“京兆杜陵人,寓居处州……”本意是说杜光庭之“杜氏”,其宗祖、郡望是京兆杜陵。因为汉宣帝时,将京兆东南的杜氏集中地封为杜县(后改杜陵),京兆杜族是杜姓的大宗,唐代京兆杜氏官声显赫,名望很高,所以京兆杜陵成了杜姓的重要郡望地之一,源于京兆的杜氏也成为当时的荣耀。古人重郡望、重门第,所以尽管杜光庭祖上已迁居处州缙云,但为了显示杜光庭之“杜氏”族源的尊贵,所以张唐英还是首先把他说成是“京兆杜陵人”,然后写明现在的居住地——“寓居处州”。其实,“寓居”地就是杜光庭的实际乡贯,历代府(州)、县志书的内容可以说明。历代府(州)、县志书内容中,都列有“流寓”一节,记录的就是那些较有名望的人物迁居本地或曾到本地、并留下遗迹的情况,所以“寓居”地即杜光庭的出生地,也即杜光庭的故乡。可笑的是陶岳在写《五代史补》时,对张唐英的上述说法断章取义,仅用“京兆杜陵人”之意,又因“杜陵”系“长安”三辅之一,所以又进一步把杜光庭误说成是“长安人”了。更有临海的陈耆卿,在宋嘉定十六年(1223)写台州之疆志——《赤城志》时,又把杜光庭写成“天台人,或曰括苍”人。陈耆卿明明知道杜光庭不是“天台人”,为什么又把杜光庭说成是“天台人”呢?究其原因有三,一是因杜光庭是一个名人,把他写为“天台人”能够彰显本地的历史文化底蕴。因《赤城志》是一部台州的地方志,尽可能把更多的名人写为本地人,也是历来地方志撰写者一个潜在的欲望;二是杜光庭年轻时曾弃儒入天台山学道;三是在打“擦边球”,因为他在说杜光庭是“天台人”后,又补上一句“或曰括苍人”,似乎“天台人”与“括苍人”不存在矛盾。这是他了解到天台县始置时称始平(又称南始),后改始丰,县名几度换用后,于“隋文帝开皇九年(589)平陈,并始丰入临海县,属括州(处州)”(《天台县志》),可见天台县域曾为括州(处州)所辖,陈耆卿想依此而借一点杜光庭的名人之光,其良苦用心可以理解,可惜杜光庭是“天台人”一说除此书外没得到他人的赞同。对北宋以来关于杜光庭的不同乡贯问题,清内阁大学士、四库馆副总裁董浩(1740~1818)等人在奉诏编纂《全唐文》时,对杜光庭的故乡进行了全面性综合考证后,比较肯定地说:“光庭,是宾至,缙云人”接着方加了一句另说:“一曰长安人”。清吴任臣撰的《十国春秋》也用此说。地方志一般是当地人记录当地历史、地理、风俗、人物、物产、文化等情况的书,具有相对的可靠性。历代的《缙云县志》都记载杜光庭是缙云人。现存较早的如清康熙二十三年(1684)《缙云县志•人物•仙释》载:“杜光庭,邑人。唐咸通中与郑云叟赋万言不中,遂入天台山学道。应制为道门领袖。僖宗(时)从幸于兴元,后隐于青城山。蜀王建封为广成先生,年八十五而逝,时人以为尸解。有文集百卷。”古今书籍所记载杜光庭的故乡、乡贯虽有不同表述,除“天台人”前文已排除外,主要可归纳为两类:一是浙江的缙云、括苍、处州。二是陕西的“京兆杜陵”、长安。长安即今之西安,而杜陵在今西安市东南,因汉宣帝筑陵于此,故于西汉元康元年(前65)改杜县为杜陵,是京畿三辅之一,所以京兆杜陵与长安是同一地域的不同表述。浙江与陕西,一南一北,相距千里,所以首先必须弄清楚的是杜光庭故乡、乡贯到底是南方的浙江,还是西北的陕西。其实杜光庭自己在一首诗中早就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。杜光庭写了一首《题鸿都观》(见《全唐诗》卷八五四)的诗,诗曰:亡吴霸越功已全,深隐云林始学仙。鸾鹤自飘三蜀地,波涛犹忆五湖船。双溪夜月明寒玉,众岭秋空敛翠烟。也有扁舟归去兴,故乡东望思悠悠。